導演未能完成全部工作，片方為何要支付全部酬金？

【原創】文/汐溟

片方聘用導演拍攝制作影片，無論酬金分幾期支付，足額酬金對應的是導演的全部工作，即導演完成合同約定的全部工作才有權獲得全部酬金。如果導演未完成全部工作，比如未參與后期制作或者雖參與但未完成全部后期制作工作，在何種情形下，片方仍應支付剩余酬金？

甲與乙簽訂《導演聘用合同》，約定甲聘請乙擔任其計劃攝制影片的總導演，乙作為該片總導演，對該片的藝術創作具有其最終的決定權。簽訂后，乙按約完成了前期拍攝工作。乙向甲提交導演剪輯版影片。但甲不予認可，而是委托丙重新剪輯，最終選擇丙剪輯的版本并完成公映。乙要求甲支付剩余全部酬金。乙的主張是否有法律依據？

乙要求支付剩余全部酬金，依據合同約定對應的是乙應完成全部工作，導演剪輯版本并非最終成片，乙并未完成后期制作的全部工作，而且即便乙完成后期制作的全部工作將影片制作完成，但影片尚未獲得公映許可證，在報審中可能因為內容或技術原因需要修改或者補拍甚至有不過審的可能。甲聘用乙的合同目的是將影片制作完成且順利通過審查獲得發行許可，剩余酬金以乙完成合同全部義務并實現甲合同目的為條件。乙僅完成影片剪輯，后期制作工作并未全部完成，剩余報酬的支付條件并未成就，甲據此拒絕乙的請求。

評判甲乙主張，應首先要考察兩個問題。第一是合同效力。在乙向甲提出支付剩余報酬主張時，影片已經公映完畢。甲委托丙重新剪輯并發行的行為是否違約姑且不論，甲乙之間的合同已無繼續履行的可能，最遲在影片公映時甲乙之間合同已經終止。故乙在提出支付報酬請求時合同已經終止。第二，甲乙是否有違約行為。乙依約履行導演義務，向甲交付影片剪輯版本，甲并未指出乙的履約行為有違約之處或者拍攝質量存在問題，因此，乙并未違約。反觀甲，在乙無違約行為，甲拒絕接受乙剪輯版本，未對接受的原因作出合理解釋，也未與乙協商一致或獲得乙同意，甲另行委托導演丙剪輯影片，甲的行為構成違約。而且作為影片主控方的甲對影片享有絕對控制權，在乙提交的導演剪輯版本被甲否定且另行委托丙之后，基于一般的情理，乙不便主動再提參與后期的請求，甲未聯系乙參與后期制作有將乙排除在后期制作之外的意思，事實上，甲選擇丙剪輯的影片具有與乙解約的表示。故甲構成根本違約。

既然合同已經終止且甲在履行期間有根本違約行為，作為受害方乙有權行使損害賠償請求權。首先，如甲所稱乙并未完成全部工作，若將酬金支付視為附條件行為，但是參照《民法典》第一百五十九條的規定，附條件的民事法律行為，當事人對自己的利益不正當地阻止條件成就的，視為條件已經成就；不正當地促成條件成就的，視為條件不成就。甲將乙排除在后期工作之外，使乙無法履行合同，并以此為由拒付酬金，明顯有違誠信，甲的抗辯主張不該被支持。

其次，根據《民法典》第五百八十四條的規定，當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義務或者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造成對方損失的，損失賠償額應當相當于因違約所造成的損失，包括合同履行后可以獲得的利益；但是，不得超過違約一方訂立合同時預見到或者應當預見到的因違約可能造成的損失。其中，“合同履行后可以獲得的利益”是指履行利益損失，指因債務人不履行或不完全履行合同義務給債權人所造成的損失。履行利益賠償可以使債權人處于如同債務被履行的狀態。易言之，假定違約行為未發生，債務被完全履行的狀態下，債權人可以獲得的利益。如果甲依約采用乙剪輯版本公映，同意乙參與所有后期制作，乙可以獲得剩余酬金，乙主張甲支付剩余酬金具有損害賠償中履行利益損失的性質。

綜上，在導演乙并未違約、片方甲將其排除在影片項目之外阻止其參與后期工作的情形下，片方構成違約，其違約責任中包含支付剩余酬金。

本文案例改編自（2014）蘇知民終字第0185號民事判決書。